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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11那天晚上,我老公跟我說:「妳這個人真的很倒楣……

 

    小真,國小教師,就和一般擁有正職的家庭主婦沒有兩樣,生活單純的只有工作、家庭與小孩,家裡的經濟支出由丈夫主導,在她的金錢使用模式裡,一直都是一張提款卡提領所有家庭開銷的費用。

 

    因為是教師身分,從事證券投資工作的丈夫,常常以小真的名義參加民間互助會調動資金,基於對丈夫的信任,小真從沒質疑過錢往哪裡出去要從哪裡回來,只知道最多有78個以她名義參與的會在運作,加上丈夫用本身的名義進行的互助會,10幾個會錢的運轉,全都掌握在丈夫的手中。

 

    民國90年,911那天晚上,丈夫突然對她說:「妳這個人真的很倒楣……」當時的小真完全不能體會這句話背後的意思,不懂自己一如往常的生活著,為什麼會是倒楣的人,直到丈夫流下眼淚向她道歉,才警覺到可能是先生的投資工作發生什麼事情,但也從那天起,小真的人生才真正能以倒楣來形容,她被迫掉入負債的深淵中,陷在無法動彈的困境裡。

 

「老闆,我要買一瓶安眠藥。」

    當時有幾個互助會的債務已經被丈夫拋下落在小真的肩頭上,但丈夫依然押著她,以離婚作為威脅,再次用小真的名字辦信用卡和現金卡借錢,小真為了兩名年僅一歲和三歲的年幼子女,只好選擇持續相信丈夫能夠順利處理債務問題。而在信用卡行銷業務盛行的那段時間,許多銀行到學校推銷辦卡,當時常有辦信用卡即可預借額度的活動,零利率只需手續費的行銷手法,讓為了還會錢以保住個人名聲與教師工作的小真直覺得沒有問題,就以此手法開始以卡錢還會錢進行資金調動,但隨之而來的即是以債養債的日子,當時的小真一個月曾經有30萬元的民間債務與信用債務必須處理,讓94年離婚成為單親媽媽的她身心俱疲。

 

    有一天晚上,小真騎著摩托車到一家藥局門口,在外頭東張西望一番確定藥局裡沒有其他客人之後,她鼓起勇氣地走進去,「老闆,我要買一瓶安眠藥。」這是小真開口講的第一句話,但機伶的老闆似乎看出事有蹊翹,回覆小真說:「小姐,不好意思,我們安眠藥都是單顆在賣的,沒有在賣『一瓶』的。」小真描述這段故事時,直說當下真的覺得自己很笨,怎麼會說要一瓶,應該多跑幾家藥局多買幾顆就好,但這段話卻聽來讓人覺得諷刺與辛酸。當天藥局老闆和小真寒暄話家常了一段時間之後才讓她離開,但同時也阻止了一個生命的消失與家庭的破碎。

 

「要不要簽,不簽拉倒!」

    民國95年,小真和銀行進行第一次的協商,120期,一個月4萬元的還款金額,讓當時尚有一個月23千多元民間債務的小真無法答應協商成功,在一次債務協商的公聽會上,小真表達自己真的很想還款的決心,只請求長官能幫她這個忙,當天晚上小真的最大債權銀行聯絡她,說1800利率已是最大寬限,一個月還26千多元,問小真要不要簽,不簽拉倒,小真只好硬著頭皮簽下去,但她心知肚明一個月薪水5萬元的自己根本還不起。從那時起,向弟弟借錢、把房子賣掉、挪用父母退休金、朋友拿出房貸金救助,都是為了要還一個月超過能力負擔的協商金額,但最後的結果就如大多數人一樣,小真再也拿不出任何錢來繳款,毀諾成為唯一的辦法。

 

兩次聲請,四次駁回,八個法官

    民國97年債清條例實行,急於處理債務的小真開始聲請更生,經過補件的程序,98年的23月小真被法院駁回,法官認為當時小真已知自己有民間債務要還,也已經和丈夫離婚,會簽下協商還款條件,就代表有能力還債,不須透過更生方式處理債務,收到裁定後,小真立刻提出抗告,但仍然被法院駁回,不死心的小真再次提出更生聲請,結果依然如故,抗告結果亦同。在經歷過兩次聲請,四次駁回,八個法官的判決後,小真的債務問題始終停留在原點無法前進,也無法解決。

 

小真想對所有債務人說:「信用誠可貴,前途價更高,若為活下去,兩者皆可拋。放下債務,你才能活。」

    現在小真以每個月扣薪四分之一的方式還部分銀行的債務,過去自己還債的日子過了10年,生活過得生不如死,嚐試所有處理債務途徑換來的卻是更痛苦的心境,現在的她選擇放下債務,泰然自若的面對其他銀行的催收,不只是能左耳進右耳出,甚至能反過來嘲諷催收電話以保護自己。小真覺得一直到現在,自己才真正有解脫的感覺,即使朋友曾以國父革命11次才成功的故事鼓勵小真再去聲請更生,但現在的小真只想保有自己對生活的主控權,若繼續聲請更生,只會被法院與外界視為想要利用債清條例賴帳,在法院中也不會獲得任何應有的基本尊嚴,在一次債務人交流大會上,小真寫下想對所有債務人說的話:「信用誠可貴,前途價更高,若為活下去,兩者皆可拋。放下債務,你才能活。」

 

訪談:輔大社研所 蔡依玲、帥文欣

資料檢核:陳愷昀

逐字稿:帥文欣

撰文:帥文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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